萌面刑警之黑丝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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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来是“锅中尸”案的庆功宴，幺娆万万没想到，童岩会趁这个时候向她表白。
童岩穿着一身警服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高大、英俊、面色坚毅，抱着99朵红玫瑰，单膝跪在幺娆面前，“小娆，我喜欢你，你愿意作我的女朋友吗？”
原本嘈杂的包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幺娆。
幺娆愣了一下，之后她把头发掖在耳后，温柔地笑了，“好啊，今天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不过等到了明天，我说不定会反悔哦。”
说着，她从童岩手中接过了花，拉起童岩说：“快起来，我以为你都忘了我求你当一天我男朋友这件事了呢，谢谢你。”
她的声音不似往日的冷漠，脸微微发红，像是个小女生一样娇俏。周围的人都没有怀疑，渐渐恢复了吵吵闹闹的神色，唯有攸默和冷雪在人群中看着幺娆不说话。
吃完饭后，幺娆抱着玫瑰花，轻轻问童岩：“既然还没有过十二点，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像是退场的演员，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幺娆看着童岩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真的，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我现在最不想考虑的，就是个人感情。”
童岩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虽然难过，但还是很豁达地说：“该道歉的是我，我把你置于那么尴尬的境地，是我冒失了。”
幺娆笑了，“不，这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美丽？聪明？善良？”童岩苦笑，“喜欢上女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幺娆笑了，“明天早晨来路旁咖啡馆吧，我就着最好的咖啡和蛋糕，给你讲我的故事。也许故事讲到最后，你会觉得我根本不是女神，而是个傻子。”
童岩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女神。”
路旁咖啡馆最好的咖啡，是早晨六点时老板娘煮给自己的那壶。所以幺娆约了童岩，早晨六点半，在路旁咖啡馆见面。
幺娆从家里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端起林筱竹的杯子就一饮而尽。林筱竹坐在瑜伽垫上，嘲笑幺娆，“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你这架势就是那个饮牛饮骡。”
幺娆不在乎地抹抹嘴，“我的锦心绣口，你还不知道吗？”
林筱竹打量幺娆，见她穿着一身运动服，眼睛却肿了，“你真不打算去参加同学会了？”
“同学会，那都是给混得好的人装逼用的。我去了就是个苦大仇深的祥林嫂，每个人都得用同情的目光看我。哎呀，我听说了，你们分手了，因为啥啊？他都结婚了，你可得想开点啊……我受得了被人骂被人笑，可被人同情，我可受不了。”
说着，幺娆去厨房里系上围裙，林筱竹不禁愣住了，“你要做蛋糕？我求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做给我，这今天是怎么了？”
林筱竹的咖啡、幺娆的蛋糕，是不输给任何一个大厨的看家本领。但幺娆忙，想吃到她的蛋糕可不是件容易事。
幺娆一笑，“给我的朋友。”
六点半，童岩准时来到咖啡馆。
三个人坐在朝阳里，抹茶千层蛋糕和不加修饰的黑咖啡放在木桌上。过了良久，幺娆轻轻说：“你还记得我在天台上救人时说的话吗？”
童岩点点头，“当然了，当时你气场全开，你说你和那姑娘经历一样，把她完全劝住了。”
幺娆伸手解下手链，把手腕举到童岩的面前，“我当时说的都是真的。”
她纤白的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唯一不一样的是，我真的割腕了。要不是筱竹救了我，也就没有幺娆了。之后我辞职、换了城市，逃到了这里。童岩，你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该是像我这样伤痕累累的人。我并没有在工作中看上去那么酷，生活中我很懦弱，我连去参加同学聚会都不敢，我不敢面对过去的一切。”
童岩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看似无所畏惧的幺娆，却有这样柔弱的一面。卸下工作上的那些标签，眼前的幺娆，眼睛红肿，面色苍白，硬撑着坚强，看着让人心疼。
他撇开刚才沉重的话题，问：“同学会？”
林筱竹扔过一个请柬，上面写着：“XX大学传媒学院新闻系校友会。”日期竟然是今天。
“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娆，我觉得你应该去。”
“不……”
幺娆还没说完，童岩已经站了起来，“我陪你去，我再演一天你的男友。这一次，让我们打败他们。”
幺娆犹豫着，“我现在这样子，没有去的必要……”
林筱竹也站了起来，“没事，你有我呢，你忘记我最擅长什么了吗？我一定让你焕然一新，美瞎他们的狗眼。”
一条小黑裙、外面罩着一件斗篷、头发的卷度蓬松而慵懒，配上太阳镜和淡妆，一直到了日上三竿，童岩等得昏昏欲睡。可看到幺娆，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像是一个走红毯的女明星。
“这样，能行吗？”幺娆犹豫着。
“当然了，相信我，我绝不会失手，”说着，林筱竹递过车钥匙，“你们开我的车去。”
坐在白色的玛莎拉蒂里，童岩有些困惑，“筱竹她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小小的咖啡馆？”
幺娆抿着嘴角，“她平时都是打车的，那些钱，是她的命门。”
2
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了大学附近的一家饭店，晚上五点左右，一个夸张的穿着抹胸裙的女孩在门口迎客，“你好，你的名字是？”
“幺娆。”
女孩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幺娆姐姐啊，我是俏俏，陆恒的妻子。哎呀，您保养得真好，看上去可比照片里要年轻呢，您是一个人来的吧？”
幺娆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一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搂住了她，声音很低沉浑厚，“幸会，我是幺娆的男朋友。”
俏俏对着幺娆轻笑一下，“陆恒学校出了点事情，忙着接电话，所以让我来迎客。”
说话间她眼睛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幺娆姐姐的男朋友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他是个刑警。”说完幺娆不想再多交谈，拉着童岩准备离开。
可刚走出三米，俏俏的声音喊了过来，“幺娆！他知道你过去那些事吗？”
幺娆还没来得及答话，童岩转过身，“姑娘，这事啊，我和小娆都得好好谢你呢。要不是你，她怎么能看清渣男？我怎么能这么幸运地遇上她？”
“喂喂喂，你说谁是渣男呢？”
幺娆摘了太阳镜，看着俏俏，“别吵了，当年的事，你心知肚明，可你总想证明是你赢了吧？对不起，中途退赛的比赛里，你赢得并不磊落。更何况，我根本不屑于与你相提并论。”
到了同学聚会的包房，一屋子老同学见幺娆和俏俏在一起，幺娆旁边还站了一个男人，都有点凑热闹的意思，觉得有好戏看了。
这时候，一个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他架着一副眼镜，穿着西装，身材高大偏瘦。
俏俏亲热地迎上去，故意挽住他的胳膊，一边看着幺娆，一边嗔怪：“哎呀，陆恒，你干什么去了？”
陆恒却没有工夫管她，他紧紧攥着手机，眉心皱起，说道：“出大事了，一个女生在宿舍上吊了，没时间陪大伙，抱歉！”
俏俏大声说道：“幺娆的男朋友是刑警，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吧？”
3
经济C楼位于学校的西南角，是经济学院的女寝。宿舍都是四人寝室，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个人的写字桌和衣柜。
周五晚上，519寝室，4床的杨柳盘腿坐在上铺，穿着格子的睡裙，冲着下面的两个人嚷：“你们看论坛上，那个猥琐男的帖子又更新了。”
2床的张瑶最喜欢八卦，她正专心泡脚，急忙打开手机页面，“又在骂赵月，真是变态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陈湘本来在桌前背单词，眼前只有abandon，abandon，abandon，实在是背不下去了，她摘下耳机问：“你们吵死了，我这单词都背不下来了。”
“陈湘，你都是保研的人，每天又找工作又背单词，瞎折腾什么啊？”
“我这叫狡兔三窟，你们在说什么呢？”
“陈湘你不知道？就咱们论坛上，有个男的，刚开始的时候对赵月表白，隔三差五就表一次，用词贼夸张，说她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哈哈哈哈。”
“对对对，上上次他说要和赵月的男友决斗。上次又说，他不介意赵月背着他有别的人了，简直是能屈能伸啊！”
“可是现在，这猥琐男已经发展成了个变态，在那个帖子下面各种骂赵月。一个男人，竟然能骂得这么狠毒，陈湘，我也算是个能骂的了，可是看完他的，简直是自叹不如。这人，真是个妖孽。”杨柳说道。
陈湘说：“赵月也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张瑶撇嘴，“她啊，她整个人都在男友身上呢，自打她男友在校外租了房子，你在寝室里看见过她吗？”
陈湘摇摇头，“咱们寝室就只有咱们三个了。”
杨柳大笑，“要不是老娘最近单身，谁想和你们混在一起？”
张瑶往杨柳的上铺扔着纸团，“哎呦，还敢嫌弃我，哼，你这老女人！”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陈湘还在那苦苦思索。
“傻孩子，这帖子都是匿名的，谁知道是谁啊，没准是个女人呢，也许——”张瑶指着上铺的杨柳，“你就招了吧，是不是你，变态表白狂？”
杨柳装作粗声粗气的，“哎呀，宝贝儿，我可喜欢你很久了！”
女寝里闹成一片。
周六下午，陈湘洗澡回来，她拎着浴筐，头发还在滴水，爬上五楼已经是气喘吁吁。经济楼是一个回字形的楼，走廊很长，阳光透过水房的窗户使陈湘眯起眼睛。好累啊，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四点半了。
走到了519的门口，她一推门，门锁着。
“也不知道都跑哪去了。”她从浴筐里掏出钥匙。
打开门的时候，陈湘的浴筐一下子扔到了地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身上。
“啊！！！来人啊，快来人！！”陈湘转身疯了一样敲着旁边寝室的门。
几个女孩冲进来，整个五楼都受到了惊吓。
519宿舍和往常一样，桌子上乱糟糟放着女孩子堆的东西，除此之外，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那是四床的杨柳，她和往常一样，穿着在宿舍常穿的格子睡衣，头发披散着。除此之外，她瞪着眼睛，眼睛通红一片，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一点点舌头，整个人被一条黑丝袜吊在自己的床铺上！
4
童岩赶到现场时，驻学校派出所的警察正在寝室现场。陆恒给民警介绍了童岩，“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是S市的刑警。”
他话音刚落，民警就问童岩，“S市？那你见过大名鼎鼎的攸神探吗？”
童岩一下子就乐了，“他是我的头儿，什么大名鼎鼎？就是一个喝酒总耍赖的主儿！”
“哇，攸队的人！幸会幸会！”两个警察摘下手套过来和童岩握手，童岩笑着寒暄，转过身来却和幺娆说道，“什么叫攸队的人？哼，他是我的人还差不多！”
幺娆笑得弯下腰，“不管你们谁是谁的人，这关系是真不一般啊！”
童岩郁闷地不理幺娆，问这两位民警，“这案子什么情况啊？”
民警说道：“现在这大学生啊，看着坚强，实际上脆弱着呢，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这不，又上吊了一个，发现的时候舌头都出来了，早就没气了。哎，这是今年第四个了，我估计又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真对不住家长这二十年的培养啊！”
尸体就躺在地上，民警为其覆上了白布。
童岩俯下身子，戴上手套，翻转着尸体，突然说道：“不，不对，这不是自杀，这自杀是伪造的！”
“啊？你说什么？”民警一脸震惊。
童岩指着尸体，“你看，她的缢沟并不深，这不符合自缢的特征。她颈肌多处有淤血，甲状软骨处能感受到骨折，这都是被勒过的痕迹。另外你看她的手，没有痉挛，而且有深深的勒痕，说明她用手抵挡过绳索。一心求死的人，怎么会抵抗绳索呢？这么多反抗痕迹，都指向一点——”童岩面色铁青地站了起来，“这是伪装成自杀的谋杀！”
5
因为第一个发现他杀的人是童岩，再加上缺人手，本市就请示领导，借调了童岩协助调查此案。
童岩对此倒不是特别开心，“说好了来报复的，最后怎么变成了友好的帮忙？”
幺娆安慰童岩，“这不是显示了你的水平高嘛？”
童岩更郁闷了，“那还不是因为我是攸默的人？”
尸体的尸检结果与童岩的看法相同，死因是人为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是周六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
死者叫杨柳，经济系大四学生，二十二岁。在周六的下午死于自己的宿舍，发现时吊在自己的床铺上。
最早发现她死亡的是她的室友陈湘，她个子不高，很瘦，黑色的长直发，文文静静，发现之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陈湘说自己刚洗澡回来，开了门，就看见杨柳吊在那里。之后赶紧叫了隔壁寝室的人过来，七八个人才把她救下来，当时她已经没气了。
“你是什么时间离开宿舍的呢？”
“睡了午觉之后，当时屋子里就只有杨柳，她还没睡醒呢。”
“你回来的时候屋子的门是锁着的吗？”
陈湘点点头，“我是用钥匙开的门。”
“这两天杨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摇摇头，童岩拿出那条致命的黑丝袜的照片，“你见过这条黑丝袜吗？”陈湘依旧摇头。
睡在杨柳对面的是张瑶，她梳着短发，个子很高，是那种现在很流行的中性风的女孩，看上去像是个大咧咧的假小子。
“昨天下午你没有在寝室？”
“嗯，我睡醒之后就去上自习了。”
“大概是什么时间呢？”
“是两点多的时候吧，在逸夫楼里。一直到快五点的时候，陈湘给我打电话，说出事了。”
“你觉得杨柳会是自杀的吗？”
张瑶耸耸肩，“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杨柳和同学关系都挺好的。谁有什么事了，说一声，她都会帮忙。”
童岩拿出了那条黑丝袜的图片，“这个你之前见到过吗？”
张瑶摇摇头，“我反正没有这东西，可能是别人的吧。”
“你觉得有什么别的异常的地方吗？”
张瑶摇摇头，童岩问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特别的信息来。
宿舍最后一个人女孩赵月来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了香水味。
赵月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肤白貌美大长腿。
“昨天下午你做什么去了？”
与略有紧张的陈湘和张瑶不同，赵月很有明星范儿。她翘起二郎腿坐在那里，很自然地甩甩头发，“昨天啊，昨天我和男友看电影去了，看的是……”
她的话很多，几乎要把电影全都讲了一遍。
童岩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的宿舍呢？”
赵月突然沉默着低下头，而且脸红了。
童岩觉察到了异样，“赵月，实话实说。”
她抬头看着童岩，“警察叔叔，你能不告诉辅导员吗？”
童岩点点头。
“我已经很久都不在宿舍里住了。”
“你在校外住？”
点头。
“和男朋友？”
点头。
“那你觉得杨柳可能会自杀吗？”
摇头。
“你见过这个黑丝袜吗？”
摇头。
童岩急了，“你说话啊，哑巴了？”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我都有大半年不回宿舍了，但是学校不让我们出去住，所以我的室友一直帮我在保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又问了隔壁寝室的几个人，答案和这几个姑娘大致相同，没有人看见可疑人员，也没有人知道这是谁的黑丝袜。宿舍的三个人那天下午都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屋子里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据楼下的舍管阿姨说，进出的可疑人员都需要登记的，那天下午并没有陌生人来过宿舍。
童岩仔细检查着门锁，是宿舍常用的那种门锁，并没有人为毁坏的痕迹。
难道杨柳真的是自杀的？
6
每个人办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对于童岩来说，他遇到难题时第一个想法就是，问攸默。
隔着电话，童岩都能感受到攸默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英雄救美的任务怎么样了？为什么美女已经回来了，英雄却被扣下了呢？”
童岩咬牙切齿，“都怪我一时嘴欠，说了我是你的人，他们死活要扣下我等着见攸神探。”
攸默得意地笑，“好好干啊，可别给我丢人。”
童岩皱着眉，“头儿，我遇到麻烦了。”
攸默却根本不搭理童岩，“四个小时之后再打给我吧，我现在不想听。”说完就挂了电话。
“攸默你个混蛋！装什么神探？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糊弄鬼吧！”童岩心里一遍一遍地骂，一直到了四个小时后，攸默的电话才打过来。
“我在微信上给你发了位置，那有你要的答案。”说完，又挂了。
“你一个警察，装什么麻匪？”等童岩气喘吁吁地赶到攸默发的位置，却是一家火锅店，而那个他一路腹诽的娃娃脸——丫的正围着火锅在涮毛肚呢！
攸默看童岩立着眉毛，乐道：“消消气，我坐了三个多个小时的火车啊，这家火锅店网上评价可高了。给，给你调的小料。”
也许是一物降一物，对于攸默这样的哥们儿，他始终生不起气来，童岩接过小料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攸默问道：“说吧，案子办怎么样了？”
“头儿，现场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五楼的高度，人不可能是从窗户进来的。凶器是一条丝袜，按照法医鉴定结果，是从后面绕颈造成的机械性窒息。可是现在住在寝室里的三个人，都说丝袜没有见过，而且她们也都与死者没有矛盾，完全找不到杀人动机！”
“丝袜检测了吗？”
“DNA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我今天去现场时发现一个事情，我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了？”
童岩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觉得现场被人破坏了！”
“你说什么？”
“我今天早晨去的时候，就感觉屋子里有人进来过，真的。虽然门上的封条完好，东西也没什么变化，但我觉得屋子里不对劲。摆在杨柳桌子底下的高跟鞋，倒了一只，之前这两只鞋都是立着的。”
“少了什么东西吗？”
童岩皱着眉，“你没去过不知道，那宿舍里东西太多太乱了，少了什么东西很难发现。我没敢和别的警察说，但和你说实话，我的感觉，我觉得屋子里进了人。”
正说着，童岩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那头说道：“童哥，那条丝袜上的DNA，是赵月的！”
7
第二次的问话在辅导员的办公室，赵月穿着一条长裙，看上去很优雅。
攸默坐在她的对面，直接问道：“案发那天下午你做什么了？”
赵月很没有兴趣的样子,“又是这个问题啊，我和男朋友去看电影啊，我不是已经说了嘛？”
“可是我们调查了你的男朋友，他说并没有和你一起看那场电影啊。”
“那又怎么样？我们吵完架，我自己去看的电影，不行吗？”
“可是你为什么不承认那条黑色的丝袜是你的呢？”
“你是怎么——”赵月脱口而出。
“赵月，你说实话！”
“我，我，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天你去宿舍做什么？之前为什么不承认？”
赵月咬着嘴唇，低下头，“我，我是去找杨柳聊天的。我男朋友要和我分手了，我心里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实在是不想搬回宿舍来。”
“为什么？”
赵月直直地看着攸默，“警察叔叔，你一定是没有女友吧？我搬出去再搬回来，多丢人啊！杨柳她劝了我几句，天气热，我就把袜子脱了。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怕说完之后，我难逃嫌疑，我没敢说。”
赵月离开后，童岩忧虑地看着攸默，“你信她说的话吗？”
攸默摇摇头，“她说话时有点超过平时的激动和紧张，似乎在掩饰什么。但证据有限，我还是不能确认她就是凶手。”
学校的校内网在晚上的时候网速卡到崩溃，但这个时间登学校的论坛和网站却都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学校的论坛，从二手市场到求职信息再到求爱交友，信息应有尽有。
519宿舍几个女生，原来最喜欢逛求爱的论坛，八卦学校里发生的这些新鲜事。
可是519出事之后，两个女生都住进了别的宿舍的空床，只能在熄灯之前，一个人刷着校内网上的那些帖子。
张瑶一边和陈湘聊穿衣经，一边随意翻着原来她们经常八卦的那个帖子，这个帖子最近还有更新。更新的是一个新的马甲，帖子上写着，“你罪有应得，现在GAMEOVER!”
突然眼前一黑，熄灯了。
那一刻，张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栋女生宿舍都能听到那瘆人的声音。
她死死盯着手机上论坛的帖子，手上脸上都是冷汗。
陈湘赶忙握住张瑶的手，“你发现什么了？”
张瑶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机，“我知道了……”
陈湘奇怪，“你知道什么了？”
张瑶声音颤抖着说：“那个变态男，原来是杨柳！”
陈湘也是瞪着眼睛，“这，这不可能吧！”
张瑶的声音都变了，“是她，就是她。陈湘，你不懂，我知道了，这是赵月的报复!”
8
攸默他们连夜问张瑶，这才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瑶神神叨叨，“这个网上发帖的变态男，一定就是杨柳。赵月一定是知道了真相，她觉得受到了侮辱，这才用丝袜勒死了杨柳！”
张瑶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颤抖。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207">张瑶攥紧了拳头，“因为杨柳死的那天，我看见了赵月，不会错的，那个背影，一定是她!”
借着张瑶的证言，攸默在赵月校外出租的房子里找到了她。
眼前的赵月让攸默吓了一跳。
赵月给人的印象是白富美，她漂亮、张扬，从头到脚都精心修饰。据同学说，没有人见过素颜的赵月。
攸默有幸见过了。
她依然很美，但脸色很黄，眼睛一片通红，头发胡乱绑着，穿运动服和拖鞋。赵月看着攸默，“你们果然来了，人是我杀的。”
攸默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轻易地承认了罪行。
赵月脸色很苍白，“那条黑色的丝袜是我的，杨柳，是我杀的。”
攸默看着她，“为什么？”
赵月敲打着桌子，“因为我缺钱，你知道我每天得花多少钱吗？水乳、精华、彩妆、衣服、裙子、头发、指甲，哪一样想要美不需要钱？我一个月只有一千块钱的生活费，我这双拖鞋，打折之后都需要1300。
“我为了赚钱去做家教，可是家教赚得太慢了，一个小时才能赚四十块钱。后来我从杨柳手里借钱，借得太多了，我还不上，我只能杀了她。你带我走吧，抓我啊！”
攸默打量着赵月，她已经哭成了泪人，鼻涕眼泪一大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校花风采。
虽然证据都表明，赵月的嫌疑最大，但攸默仍然觉得很不对。他的脑袋飞速地运转，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平时喜欢看学校的论坛吗？”
赵月愣住了，“什么论坛？”
攸默一下子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不是她，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论坛。那个发帖人，是陷害她的！
攸默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竟然连死都不怕？”
赵月愣愣地看着攸默。
攸默温和地递给赵月纸巾，“擦擦眼泪，我们不能允许自己的学生受到同伴的欺凌，我知道你是被逼迫的。你和我说，我肯定能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配合我们。”
赵月猛烈地摇头，“不，我不说，我不说。”
攸默心中一动，不对，不是欺凌，她死都不怕，她要的不是安全。校花，美女，美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
攸默一阵头疼，自己劝说得不对，不仅赵月不会说，更恐怕会置她于死地。
他赶紧走出来，他需要一个美女的价值观念，他赶紧打电话给他认为最美的人。
听了攸默的描述之后，幺娆重复了一遍，“你说这个女生没有人见过她素颜？”
“是。”
“我知道了。”
“是什么？”
“她最在乎的是面子，”
“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
“也可以说是偶像包袱吧，她是美女啊，她决不能让人看到丑的那面。我猜那个能威胁住她的东西，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东西，应该是她的照片或者是视频一类的东西，她不想让这个东西公开。”
攸默回到了屋子里时，赵月还在哭个不停。
“你相信我，如果你配合我们，我帮你拿回你想要的东西。而你现在的行为，除了会入狱，你的东西仍然会被公开，你并不安全。”
攸默坐在赵月的对面，“你相信我，我们会保护你的。”
9
“那天我去找杨柳，并不是为了和她聊天，而是去找她借钱。我有时候生活费花完了，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我都得去她那借钱。上周我同学推荐给我一个特别好用的面霜，她说现在买可以打折，我就去找杨柳借钱。
“可是她说，我上次借的还没有还清，不能再借给我，除非……除非我给她抵押。”
“你抵押了什么？身份证？学生证？”
赵月摇头，“是我的照片……没有穿衣服的那种。”
赵月的头埋得很低，“她说一定要这样，照片她也不会传出去，等我还了钱就删除，所以我……我就在那个时候脱下了黑丝袜。那之后我接了电话出来，等跑下五楼，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丝袜就出来了。
“等我回到五楼去取时，听到了屋子里有说话声，我已经很久都不回宿舍了，所以我没敢进去，就赶紧跑出来了。今天早晨，我收到了这个。”
赵月拿出手机，里面是一条微信，“罪行或者照片，得有一样在十二点之前公布。”
攸默看看表，现在是九点三十五，“你放心，我一定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赵月急忙点头，“我一定配合，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一定要帮我啊！”
“你回去取丝袜时，屋子里的那个说话声，除了杨柳，还有谁？”
赵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张瑶。”
张瑶？
所以那宿舍里的尖叫和帖子，都只是张瑶的演戏吗？
“攸队！”童岩的电话打过来，“杨柳那天确实给赵月打了三千块钱，可是除此之外，她还给一个人打了两万块钱!”
攸默能感觉到童岩的激动，“是谁？”
“是张瑶！”
杨柳死的那天，到底是张瑶看见了赵月，还是赵月看见了张瑶?
10
张瑶坐在攸默的对面，脸色很差，攸默说道：“你陷害了赵月，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你还是早点交代吧。”
张瑶一愣，“我陷害赵月？我没有！”
“案发那天下午，你不是一直在自习吧？你中途回宿舍做了什么？”
张瑶沉默了一会，她抬起头，“我中途确实回宿舍了，可是我的事和杨柳的死没关系！”
“没关系？”
“那天我约她下午在寝室单独见面，她当时心情似乎不错。我就和她直说了，我说我知道你在同学之间借那高利贷，这是违法的事，信不信我告诉学校。
“她有点不信我敢这么做，我当时就给她出示了我手上的证据，她这才有点害怕，问我想怎么解决。我就管她要了两万块钱，我说你要是不给，就等着退学吧。
“她在网上转给我，收到钱之后我就走了。我走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个背影很像是赵月，可是叫了也不答话，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后来我听陈湘说，那天她上午看到赵月，她穿的衣服和我那天看到的人一模一样！警察叔叔，我和她闹着玩的，那钱我一分都没动，我现在还给她还不行吗？”
“你收到钱是什么时间？”
“三点零五，警察叔叔，我敲诈她，那是替天行道！我和她又没冤没仇的，我怎么会杀了她？”
“你是怎么知道她放高利贷的？”
张瑶摇摇头，“我不能说，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不做出卖朋友的事情。”
“你不出卖朋友，难道朋友就不会利用你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瑶，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知道她放高利贷的？”
11
杨柳的父母是商人，家中三个孩子，杨柳是老大。她手上零花钱不少，经常借给身边的同学。但因为利息惊人，而且需要留下裸照作为证据，所以找她借钱的人并不多。
她的银行卡记录里的交易，最近三个月、和同学有关的，一个是赵月，一个是张瑶。
取款机距离宿舍有三公里，录像显示张瑶在三点半的时候，来取过款。所以在那个时间点，她不可能同时在杀人。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攸默和童岩找到陈湘的时候，她正在广播站准备中午十二点的播音稿。
攸默打量陈湘，她穿着背带裤和球鞋，黑色的长发、齐刘海，眉眼之间非常清秀。
“陈湘，打扰你几分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陈湘点点头，她收拾了东西，背上了书包。她的脖子上挂着钥匙、卡套里面装着饭卡，卡套上有一个装饰的塑料珠子。攸默的心猛地一动，他见过那个一模一样的珠子。
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攸默依然想不出。但童岩的预感是对的，有人在第二天来过案发现场，她是来找落在现场的一样东西。
他知道她在找什么了。
“陈湘，案发当天下午你回宿舍去做什么了？”
陈湘摇摇头，“我那天去洗澡了，中间没有回过宿舍。”
“是吗？”攸默意味深长地问陈湘。
陈湘点点头，“我都说过一遍了，我四点半回的宿舍。”
“你从一点多出去，洗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宿舍？”
陈湘迎着攸默的目光，“这有什么问题吗？女孩子，洗澡还不需要三个小时吗？”
攸默却又说：“张瑶说，你虽然已经保送了研究生，但依然在学英语，也在找工作，因为你说狡兔三窟。”
陈湘看着攸默，咬着嘴唇。
攸默说了下去，“你确实是一个做事很稳妥的人，你先伪造了自杀现场，这是第一窟；然后你通过黑丝袜和论坛猥琐男的帖子，栽赃给赵月，这是第二窟；最后你还提供给张瑶敲诈杨柳的机会，让她也出现在了嫌疑人的名单里，这是第三窟。层层包裹，你的小算盘打得不错。”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在论坛上发帖辱骂赵月的人，是你吧？”攸默直视她的双眼，“你引导张瑶以为发帖的人是杨柳，为的是把我们的视线转移到赵月和张瑶的身上。”
陈湘的脸色很冷静，她微笑，像个乖乖女，“警察叔叔，你们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好，你要证据。”攸默的目光更深了，“你卡套上的珠子很好看，可是这个珠子，不只是这一个吧。”
陈湘的脸色变了。
“你第二天去案发现场，就是去找你第一天惊慌之中遗落的珠子吧？可惜你没有找到。你再怎么算计，也算不到，那珠子当时已经不在现场了。”
“到底在哪？”陈湘脱口而出，那天，她半夜里偷偷潜入现场，拿着手电找了一个晚上，都一无所获。
“那颗珠子，我是在杨柳的睡衣兜子里发现的，我们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女孩玩的小物件。没想到，这是杨柳临死前拼命留下的证据。”
陈湘长叹一声。
攸默忍不住叹息，“陈湘，为什么？你品学兼优，你们不是情敌，平时没有争吵，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陈湘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为什么？都走到这一步了，问为什么有什么意义？平时没有争吵，是因为我的忍让。
“我从农村出来上学，我努力，奋斗，我做家教，我发传单，我做礼仪。整整一个学期，你知道我赚了多少钱吗？四千二，可你知道杨柳从赵月那赚了多少钱吗？两万。这仅仅是她赚的，还不包括她爸妈给她的钱。
“她看不起我，赵月看不起我，到后来张瑶也有点看不起我。你知道，在这个学校，我有多孤独吗？我每天吃饭买半份菜还是买一份，都要算计半天，可是她轻松就赚了我五倍的钱。这世界，公平吗？我早就想杀了她。
“那天我去洗澡，发现忘记带了毛巾。我回到宿舍，杨柳歪在床上。她笑话我说，一个毛巾还用回宿舍取吗？直接买一个不就完了？她背对着我，我顺手拿起了那条黑丝袜。我没想伪装的自杀一下子就被识破了，这才想到让赵月来背锅。”陈湘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直到了最后，她看着攸默，“我只是想要一点公平。”
攸默看着她，“陈湘，我经历过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件。那一次，我失去了父母和妹妹。那之后，我下定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公平。这世界不公平很多，不管因为什么理由，我们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我们总得在那些不公平之中，努力生存下去。”
攸默心里想，如果自己的妹妹活着，也该是陈湘这么大了吧。
这是童岩第一次看见攸默流泪。
攸家的案子至今未破，童岩不知道这些年，在攸家的灭门案发生之后，攸默的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影响。但从童岩认识攸默那天起，他抗拒过一切节日，永远冷冷地站在人群的边缘。
就算是伤口无法愈合，他依然选择坚强地扛起这一切，把恐惧和孤单藏在了娃娃脸之后。
“攸队……”
“嗯？”
“收尾、领功的事儿交给我，你太累了，回去歇着吧。”
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12
庆功宴上，陆恒给攸默敬酒，“攸队长，久仰大名，不愧是神探。要不是你们，案子不会进展得这么快的。”
攸默看着陆恒，没太说话，“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怎么能是运气呢？攸队长谦虚了。我听说，攸队长看人一眼，就能把这个人的性格、爱好、职业都说出来。”
一听说还有这样的绝技，周围都开始起哄，“攸队长，来一个，让我们也开开眼！”
被缠不过的攸默打量地看着陆恒，“陆院长，你年轻有为但心机很深，你在事业上有野心，但最近工作却遇到了阻碍。家庭中本来陆院长一直强势，但这两天却在和夫人吵架，想要解决纷争很简单，但陆院长根本就不想解决。”
陆恒目瞪口呆。
攸默笑了，“你在想我是不是之前认识你？其实很简单，陆院长看年龄不超过40，但已经是副院长，说明你的事业进展不错，年轻有为。
“陆院长给我敬酒时，是代表学院，显然已有野心。你刚才不停地在接打电话，出去时愁眉不展，但很恭敬，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
“至于家庭，陆院长看你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在衣兜处服帖，是一直熨烫的结果。可现在袖口却很多褶皱，衣领也已不新，看来最近给你熨衣服的人这两天罢工了。陆院长的鞋袜却很新，应该是自己动手完成的吧？还能自己动手洗袜子，看来心情没有受到影响啊。”
周围人喝起彩来，攸默似笑非笑，“陆院长，我有个招儿能帮你恢复了家里的地位。”
陆恒被攸默揭了老底，心里生气，脸色很难看，“愿听攸神探指示。”
攸默这次是真笑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八个字——以后离幺娆远一点！”
编者注：本文为“萌面刑警”系列第四篇，欢迎关注系列文专辑“萌面刑警”，收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