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面刑警之硫喷妥钠
1
石磊,果然是他……
攸默一只手里拿着老人留下的信,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童岩见攸默脸色大变,一脸困惑地问:“头儿,这个石磊是谁啊?”
攸默眼睛看着远方,半晌才回答:“他是去年杀电台主播晏茹的幕后真凶。”
童岩吓了一跳,“午夜电台案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的马宇吗?”
攸默至今记得午夜电台案,他缓缓说道:“那案子的幕后策划,很可能是石磊。”
“那为什么不抓他?”
攸默深深地叹气,“我们没有证据。”虽然那是第一次见石磊,他那挑衅的神情、恶魔的眼睛,攸默至今没有忘记。
可二十年前,石磊还是个孩子,他真的会和攸家命案有关系吗?
当天晚上,攸默拒绝了童岩和幺娆的陪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阳台上吹着冷风,攸默坐在阳台的边缘看楼下,街道上的路灯闪着孤独的光,车伴着风呼啸而过,十点钟的城市,黑暗笼罩着沉静。
攸默又一次想起那个女人,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活着吗?她会像自己想她那样想起自己吗?
恨意弥漫全身,攸默在黑暗中将一罐接着一罐的啤酒一饮而尽,易拉罐在手中捏成一团堆在脚边。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漆黑一片,攸默又回到了缠绕自己二十年的噩梦之中。
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攸默蹲在角落,低下头,用手捂住耳朵。黑暗中有个声音,一下一下,好像是在磨刀。
除了磨刀声,还有水声,地板“吱吱”的响声,屋子里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但却始终没一个人说话。爸爸,妈妈,妹妹,全都不说话。
好一会儿,声音终于都停了,只是空旷而悠长的黑暗与寂静。突然有高跟鞋的声音,划过了这片寂静。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嗒……嗒……嗒……”攸默拼命往角落里缩,他抬起头,一动也不敢动。鞋的声音就在耳边,却停住了。就在面前,可是看不见。
鞋的主人既不动,也不说话。僵持,两个人都很有耐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电话铃声,在黑暗之中,尖锐地划破了寂静。
攸默猛然惊醒,汗打湿了衬衫,他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幺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福尔摩斯,快看今天的月亮。”
攸默抬起头,是一轮满月,昏黄中透着微光,“今天是满月,你不会变成狼人吧?”
幺娆在电话里笑起来,“我要是狼人,第一个就去咬你,之后一起祸害人间。”一阵风吹过,她停顿了一下,“你喝酒了?”
攸默不想承认,“没,没有啊。”
女人在某些问题上是无师自通的福尔摩斯,她微微不满,“别再喝了,赶紧回屋子里去躺床上,再吹一会儿风会着凉。”
擅长推理的攸默忍不住问:“咱们一共才说了三句话,我只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呢?”
“我让你看月亮,你没有任何停顿就说是满月,说明你在外面能看到月亮的地方,风吹起的时候,我听见了易拉罐的声音,这两样加在一起,说明你是在阳台上喝酒。今天六点多你就回家了,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你再不回屋,真的会感冒的。”幺娆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攸默,往事不可追,想战胜对手,得先战胜你自己。”
2
早晨六点,童岩就被攸默的夺命连环call叫了出来,他下楼时攸默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头儿,我和你签的是卖身契吗?”童岩再一次日常崩溃。
攸默一脸淡定,“也没有人愿意花钱赎你回去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童岩气得不困了,问攸默,“咱们这一大早干什么去?”
“盯梢,我们现在就去那家叫福寿堂的诊所盯石磊。”
按照攸默的计划,避免打草惊蛇,他想从福寿堂入手,调查出石磊日常活动范围。
车开到了诊所附近,两个人却惊呆了。
牌子还在,可门却上了锁,诊所门口贴着“房屋出售”的字条,屋子里空无一物。
“黄了?这也太巧了吧?”童岩一脸震惊。
福寿堂隔壁是一家药店,两人在药店问:“隔壁诊所是什么时候不干的啊?”
药店服务员一脸不耐烦,“又一个来看病的,福寿堂啊两三天之前,突然关门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搬哪儿去了,天天来问我们,真是烦死了……”
再问不出别的什么消息,两个人都感到郁闷,回到车上,童岩想起了件事,“头儿,我记得这个石磊是脑科医院的大夫吧,咱们去医院直接找他得了。”
攸默盘算着,诊所赶在这个时候停业,显然是有备而来,既然已经打草惊蛇,还不如就去医院直接对峙。
还是上次的王医生接待了攸默,攸默问:“王医生,在你们这儿实习的石医生还在吗?”
“石磊?他请假了。”
“请假了?”
“嗯,请了一个月的假,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责任感都没有,说请假就请假,哪像我们那个时候……”
攸默一颗心沉了下去,诊所关门,医院请假,这个石磊明显是躲了起来,世界之大,去哪儿找这个人?
3
冷雪上班时,看见童岩手里抱着卷宗从门口进来,忍不住问:“手头有案子?”
童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含糊地说:“是1998年发生的大案。”
“二十年了,翻这个干什么?”冷雪瞪大了眼睛。
一直阴沉着脸的攸默说道:“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来看吧。”
二十年过去,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历史忠实地记录了发生的一切。那一年,中国发生特大洪灾,2.23亿人受灾;那一年,克林顿弹劾案,莱温斯基至今没能走出那个阴影;那一年,世界杯在法国进行,最终,法国以3-0击败巴西,历史上首次获得大力神杯,而二十年后,再次夺冠的,也是法国队。
历史好像是一个圆。
这个几页纸的案子并不复杂,大年初一,在政府家属楼2单元301,现场发现三名死者,是夫妻和女儿,这家的儿子躲在衣柜中,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那个男孩,叫攸默。
看到这里,冷雪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卷宗。
她忍着异样的感觉,往下看尸检报告。
攸德汉,35岁,派出所所长,身上多处被捅,软组织挫伤,头部重击。此外,死者面部皮肤被完整剥下,这部分皮肤在死者家厨房的锅中被发现时,已经煮熟。
金梦,攸德汉妻子,37岁,公务员。攸思慧,4岁半,是攸德汉与金梦的女儿。发现时,金梦紧紧抱着女儿,二人的死亡原因是注射大量硫喷妥钠。
金梦与攸思慧在书房被发现,攸德汉在客厅被发现,可是除了死者及死者家属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或脚印。
现场没有失窃,没有目击者,因作案手段过于残忍,怀疑是仇杀,但金梦在生活中人缘极好,没有仇家。
攸德汉是警察,办案无数,有大量仇家但却没有发现存在有明显动机的,案子至今未破。
出警、痕迹检验签字:吴永良。
童岩和冷雪看着卷宗,两个人沉默着,刑警队的气氛凝重而沉静。
“不是这样的!”两个人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是攸默。
童岩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攸默,他的胳膊环绕在胸前,一字一句地说:“这卷宗我来上班的第一天就看过,可是,当时在柜子里,我清楚地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就在柜子的门口。她站了很久,她一定是知道我在柜子里,这个人怎么会没留下痕迹呢?”
“高跟鞋的声音?”
攸默低下头,“那天是大年初一的下午,妈妈说一家人要去奶奶家,可是爸爸有事要和妈妈商量,他们就去了书房,关了门,声音压得很低。
“我实在无聊就和妹妹一起睡觉了,中间妹妹睡醒后哭了起来,妈妈从书房出来抱起妹妹,又回到了书房。后来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了敲门声。”
攸默抬起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爸爸就冲了进来,把我扔进了衣柜里,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听见了好多声音,磨刀声、水声、地板‘吱吱’的响声,那么长的时间里,始终没一个人说话。爸爸,妈妈,妹妹,全都不说话。
“其他声音终于都停了,突然有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就在衣柜的门外,站了好长时间,一直到离开。她一定是知道我在衣柜里,可我始终都没有想通,这个人为何放过了我。”
“然后呢?”
“等到衣柜再打开时,我看见了吴伯伯,他捂着我的眼睛,把我送到了姑姑家。我每天都吵着要回家,每天睡前哭着问姑姑,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一直到姑姑哭着让我闭嘴,她告诉我,我再没有妈妈了。”
三个人再一次沉默。
冷雪翻动着卷宗,突然说道:“等等,攸默,我能帮上你,当时的法医是我大学时的导师!”
4
省会,XX大学,冷雪和攸默。
“我毕业之后,这是第一次回母校。”
“真的?”
冷雪点点头,“我在这儿读了八年,五年本科,三年硕士,毕业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了,总觉得这里耗尽了我所有的青春。”
“怎么会?在队里我第一次见你,总觉得你像是个小女孩。”
“是吗?”冷雪一愣。
攸默认真地点头,“我总是想,我妹妹如果长大,她该是像你这样的女生。”
冷雪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是像幺娆那样的呢?”
攸默摇头,指着学校小花园里的山茶花,“相传佛祖传法时手拈曼陀罗,你们这样宁静、谦逊的女孩,就应该是这山茶花。幺娆她简直就是沙漠中开花的仙人掌,我怎么会希望妹妹成为个刺头儿?”
冷雪的笑凝在脸上,忍不住叹息,“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为谁开,茶花满路。”
攸默却不懂,“你说什么?”
冷雪摇头,“攸队,等会儿要见石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攸家命案的卷宗上,痕迹检验是吴永良,而当时的法医石秀婉,现在是XX大学的教授,两个人这次就是特意来拜访她的。
攸默原以为二十年前的法医,应该是满头白发的严肃老人,却没想到,她穿着衬衫和一步裙,头发很短,很干练的样子,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
她很自然地对着攸默伸出手,“你好,攸默。”
“石教授,你认识我?”
石秀婉笑了,“我和德汉是多年的同事,我认识你时,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你别叫我教授,叫我阿姨。”
“当年我家的案子——”
石秀婉不等攸默说完,“冷雪告诉了我你的来意,当年你家的案子,三个人都是我亲自解剖的。那是个大年初一,吴永良找我说出事了,可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等我们到的时候,三个人都已经死了。吴永良满屋子地找你,后来在衣柜里——”石秀婉眼睛一红,说不下去了。
攸默却问道:“既然三个人都死了,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石秀婉擦了眼泪,“门虚掩着,没有上锁。”她似乎总是知道攸默要问什么,“事后我也问吴永良怎么知道攸所长家出事了,他说,攸所长给他打了传呼,传呼内容是‘速来’,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心里觉得很不安。”
“阿姨,你当时一进门时是什么样的?”
石秀婉看着攸默,“攸默啊,当时吴永良特意捂住你的眼睛带你离开,就是不想让你看到,剥皮后的脸,锅里煮熟的人皮,那场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最恐怖的噩梦也不过如此。你不知道,最好的朋友那样惨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那种愤怒,你恨不得将凶手挫骨扬灰。正因为不放心别人,我亲自割开了他的胸腔解剖。可案子依旧没能破,那种感觉不仅是挫败,更是绝望,从那之后,我申请离开一线,离开那座城市,转来这里教书了。”
攸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定会让案子水落石出的。”
石秀婉的眼睛里都是担忧,“攸默,你对你妈妈有印象吗?二十年前,我们最爱去你家里聚会,你妈妈出身书香世家,在京城长大,留学回国后,是因为爱情才来到本市,嫁给你爸爸。她是那种在人群中最惹眼的女人,见了她才会懂什么叫气质。她会穿着旗袍拉小提琴,会用砂锅煲汤给我们,你家的花瓶里总插着花。
“攸默,我再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如你母亲一般精致美好,攸默,她后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案子,当年成立了专案组,抽调了全省的精英,翻遍了攸德汉办理过的所有案子,都没能破案。攸默,你长得真像你爸爸,阿姨求求你,能不能别再查下去了?攸家,就只有你了。”
那一刻攸默想到了幺娆,他深深皱着眉,但还是咬牙说:“石阿姨,我一定要让案子水落石出。”
5
从学校出来,攸默拿起电话打给幺娆,声音严肃而紧张,“从今天开始,搬到我家里来住,上下班等我接送。”
攸默挂了电话,一脸平静地继续开车,他身边的冷雪露出童岩日常崩溃的神情,“你这是要……和幺记者同居了吗?”
这个电话还没等幺娆消化就挂了,幺娆一忙也就没当回事,可到了晚上,攸默穿着警服来电视台接幺娆回家,瞬间在电视台成为了头条。大家纷纷打听,幺记者又出事了,这个警察又来抓她?
单良第一个站了出来,难以置信,“小娆,你这是和攸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幺娆和攸默在一起之后,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单良说这件事,一拖拖到了现在。
“那个……好像……是……”想起单良对攸默的印象极差,心虚得直冒冷汗,拿了手机和包,就往外跑。
攸默上车、发动,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地往家里开,幺娆愣住了,“攸默,你干吗?送我回家!”
“不行,从今天开始,你得来我家住。”
“这事你征得我同意了吗?”
“我这是为了你好。”
幺娆差点被气得吐血。
尽管幺娆不相信有人会因为二十年前的案子而对自己下手,但看攸默小心谨慎的样子,只好服从了他的安排。
洗完澡穿了攸默的衬衫出来,衣服对于娇小的幺娆来说太大,她只穿了衬衫坐在沙发上。头发上有出浴后的香气,攸默再也无法专心整理卷宗。
尽管是自己的男朋友,但幺娆还是有点害羞,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往哪儿看呢?!”
攸默咽了下口水,指着幺娆的胸前,“你把衬衫的扣子扣错了。”
幺娆飞一般逃到了卫生间。
之后两个人都有点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四溅的火花,幺娆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远远地问:“攸默,你在想什么呢?”
“我一直想,当年一定是一件大事,爸爸叫妈妈在书房里商量。我经常梦见那个场景,我对着书房的门,打开门,书房里就是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长,严严实实挡着脸,我一层一层扒开她的头发,急得要死,可怎么都看不到她的脸。有一次梦里,我终于扒开了她的头发,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脸!”
攸默说得面无表情,可幺娆却吓了一跳,十几岁的孩子,这么恐怖的梦境。她想起冷雪在停车场和自己说,攸默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认识攸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的脆弱。
她从沙发的角落慢慢挪过去,头倚在攸默的胳膊上,脸凑近攸默的胸膛。
“默默,我真希望自己能像童岩、冷雪那样,从一开始就认识你。”
攸默这几天一直脸色苍白,“冷雪来刑警队,比童岩还晚,他们没比你早多久。”
幺娆突然问攸默:“你和冷雪聊起过自己的童年吗?”
攸默摇头,“除了和你,我没有和任何人聊起过,童年对于我,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噩梦。”
幺娆从身后抱住了攸默。
攸默勉强笑道:“没事儿,我们还有这漫长的一辈子呢。等老了,我们和童岩一起搬到有海的乡下去吧,我们养一只金毛,童岩和筱竹养一只二哈,我们的金毛还可以欺负他们的——”他转过身看幺娆,“喂,怎么不说话?”
攸默以为她是困了,打横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在额头轻轻一吻,“睡吧,我去睡沙发了。”
幺娆闭上眼,却毫无睡意,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冷雪在停车场和她说的那番话。
“攸默……他从小在家庭中没有安全感,心思很重,他喜欢你远比你喜欢他要多很多,所以,请对他好一点,永远不要抛弃他。”
可如攸默所说,二人只是认识十年的话,那冷雪怎么会知道,他从小就没有安全感?
6
第二天攸默送幺娆去上班,临分别时,攸默看幺娆脸色苍白,忍不住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幺娆不知道该怎么和攸默说,她一下子抱住了攸默,“亲爱的,非常时期,你一定要小心点。”
和幺娆分开之后,温柔版攸默立刻下线,换上严肃脸,告诉童岩:“把命案发生之前的所有卷宗都找出来,咱们一起看,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个变态复仇者。”
童岩一捆一捆往办公室抱卷宗,问攸默:“头儿,就早一天的案子,也要吗?”
“你说那个假酒案?据我之前的调查,我父亲没有负责过那个案子的调查。”
童岩说道:“巧了,那个案子当时是我父亲负责的,他说当时案子太大,动用了全市的警力。他虽然不负责,但很可能也参与了,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
二十年前的假酒案,发生在一个村庄。
本来是卖真酒的小夫妻,生意倒闭,家里连过年的钱都没有了。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的丈夫打听到拿工业酒精加水稀释之后制成假酒,能卖大钱。于是两人从一家溶剂加工部买到了工业酒精,开始了假酒的贩卖。
成本低,售价也低,酒一下子就卖光了。而突然的暴富,让村里另几个人也心痒痒地开始模仿。这几个人里也有人怀疑工业酒精有毒,可他们以为多兑水,蒸一下,毒性就会散,最终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27人丧生,222人中毒入院治疗,多人失明。这个案子最终,死刑犯6人,无期4人,有期徒刑9人。
案子一直汇报到了中央,童岩的父亲一直记得这个大案。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印象深刻。
“当时你们破案的人里,有攸德汉吗?”
“XX马路派出所的所长攸德汉?”
“是啊。”
“他不负责这个案子,不过他可真是个好人啊。”
“你们认识?”
“就是通过那个案子认识的,真是相见恨晚,案子发生在大年三十,他怕我们没吃到饺子,特意来送了好多,甚至连犯人都给了,可那个犯人还不领情,都给摔了,还说‘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小心你的脑袋’。哪成想,一语成谶,攸德汉第二天就出事了。真是可惜了这个人……”
童岩的汗下来了,“说这句话的是什么人?”
“是后来判了死刑的王华,攸家的案子不可能是他,他当天一直在看守所关着,根本没出去过。”
攸默想了想,“不行,我得去王华老家看看。”
童岩看着手机,直摇头,“去了也是白去,我还有别的事,不跟你去了。”
村头小卖部门口坐着乘凉的人们,攸默询问起二十年前的假酒案,老人摇着扇子,“莫要提这事,都过去了。”
“王华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老人都去世了,王华的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你倒是可以问问,不过她那年才三岁,你问也没用啊。”
不死心的攸默回到本市,联系了一天,到了下午终于见到了王小平。对于父母当年的案子,王小平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爷爷奶奶也说不清,本来就是合伙卖酒,可不知道怎么,到最后把命都搭了进去。现在爷爷奶奶也都没了,更没人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二十年里,还有人找你问过当年那件事吗?”
“在我小的时候,有个人来问我是不是王华的女儿。”
“是个什么人?”
王小平费力地想了想,“是个挺好看的女人。”
7
攸默叫童岩出去查案时,童岩收到微信,上面写:一个人来路旁咖啡馆,你和攸默身边可能有卧底。
童岩急匆匆应约来了路旁咖啡馆,只见幺娆双手环抱在胸前,面色凝重。
“怎么了?”
“你对冷雪了解多少?”
“闹了半天你是想问冷雪啊,害得我一直担心,怎么,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啊?她呀,标准高着呢,我介绍过几个,她看都不看……”
“别打岔,我怀疑她在攸默身边,是卧底。”
“你说什么?”
幺娆讲了在停车场两人碰面的事,“她为什么会知道攸默小时候的事情呢?”
对此童岩很不以为然,“你们女人啊,天生的醋坛子,她要是听石教授说的呢?”
“谁?”
“石教授啊,就是当年案子的法医,正好是冷雪的导师。”
幺娆的脸色更难看了,“我还是觉得蹊跷,当年的法医正好是她的导师,哪有这样的巧合?你说这个石教授,会不会派了冷雪来当卧底呢?”
“石教授?幺娆你疯了吗?这是攸默父亲生前最近的同事啊!”
幺娆还是一脸怀疑,“石教授肯定和冷雪说起过攸默,可冷雪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和攸默说?她在卷宗上看到石教授的名字,当时有没有夸张地尖叫?”
童岩回想,当时冷雪确实是叫了,虽然不信幺娆的话,但看她说得一本正经,他还是答应了幺娆,“回头我帮你查查还不行吗?疑神疑鬼的。”
“顺便也帮我查查这个石教授!”
本以为这事就完了,可到了晚上,幺娆打电话过来问进展,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童岩只好在户籍信息里查询冷雪和石秀婉,准备查出点信息就应付过去。
冷雪母亲冷寒霜,下岗工人,目前已退休。因为父母很早离异,又跟着母亲长大,所以冷雪随母姓,都是些自己早就知道的资料。
童岩又把石秀婉输进姓名栏,石秀婉的户籍资料同样不多,等等!他突然愣住了,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她的儿子,叫石磊!!!
这个女法医,到底是什么人?
童岩赶紧告诉了幺娆,幺娆也很震惊,“她是石磊的妈妈?”
“吴永良纸条上提示我们要找的,难道不是石磊,而是这个石秀婉?她是当年案子的法医,是攸德汉的同事,这案子恐怕比想象的要更复杂,我得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攸默。”
“攸默呢?”
“他出去查案了,马上就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刑警队的门被推开,童岩第一时间告诉了攸默:“头儿,那个石教授有问题!”
攸默脸色很难看,“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石磊的妈妈的?”
“她是石磊的妈妈?难怪!”攸默若有所思。
就在王华的女儿王小平说见过一个女人时,攸默就直觉地想到了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他详细问了女人的长相,说到高颧骨时,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可能的人——石秀婉。
他拿出石秀婉的照片,王小平点点头,“看着像,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敢确定。”
“除了她,还有别的人和当年案子有关吗?”
王小平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摇头说道:“没有了,年纪小的人也不能知道那时的事情啊。”
那么,石秀婉难道就是穿高跟鞋的女人吗?
攸默心中一惊,她亲口说过,自己去过案发现场,这样的话,她留下的痕迹,自然不能算是外人的痕迹,所以这案子永远也破不了。攸默越想心中越乱。
他想起吴伯伯的纸条上写的那句话,攸家的案子,除了智商的较量,更是心理的考验。
8
石秀婉,今年四十九岁,XX大学法医学系教授,解剖专家。
她儿子石磊,今年二十五岁,脑科医院实习医生。丈夫吴恒德,五十五岁,无业,没什么其他信息。
虽然攸默和童岩都怀疑石秀婉,但无论是档案还是走访,她身世清白,受人尊敬,找不到可以怀疑之处。
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幺娆打电话过来,“我刚查到石磊在外省有一家注册的医药化工公司!”
“医药化工?”
“对,主要生产医药中间体、化学药、维生素……”
“具体生产什么呢?”
“有二异丁烯、高锰酸铯、过锰酸铯、氯代环己烷、丙硫菌唑、硫喷妥钠……”
“硫喷妥钠?”
攸默只觉得脸上的汗都流了下来,那份他几乎可以背下来的尸检报告上清楚写着,他的妈妈和妹妹,死于注射硫喷妥钠。
“公司注册于什么时间?”
“是2011年,攸默,那年石磊刚满18岁,这公司不可能是石磊在经营,我怀疑可能就是石秀婉在经营。”
“一个精通硫喷妥钠的人,难道她就是我一直找的衣柜外面穿高跟鞋的女人?”
“攸默,我一直有个问题,如果和你说的一样,她站在衣柜外面站了那么久,那她为什么不杀了你呢?杀三个和杀四个有什么——”
“幺记者,等一下。”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幺娆挂了电话。
攸默愣住了,自己为什么是那个幸存者?如果不是幸存,而是计划好的呢?
可为什么呢?只是为了让自己二十年后去破案吗?
这问题困惑攸默许久,童岩看着发愣的攸默,忍不住说:“头儿,都八点了,回家吧。”
“八点了?”攸默如梦初醒,“幺娆,我得去接幺娆。”
就在这个时候,攸默的微信响了,是幺娆发来的微信,只有一句话,但攸默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这么妖娆,看你怎么求饶!”